闪而过的光,很快就暗淡下去,唇抿平了,强硬地弯出笑来。
此刻她心里没半点悲戚,却时不时落下两滴泪来,仿佛被刺激到了流泪的感官。
眼泪顺着脸颊,时不时地滑落下去,在颠簸间把泪珠跌碎。
她伏在那里,瘦弱的脊骨浮现在背上,如涛水起伏,薄而明显的肩胛骨舒张如蝶翅,她仰着颈子,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脸。
哪怕最开始是她主导的,她按着人说起避火图,没头没脑地把他唇咬出血,把他衣襟揉乱,说是成亲后迟早的事情。可…可怎么就这样了……
避火图里面没说得这么细致,她不得不设身处地独自去探索,毫无准备,不曾预料。
瘦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紧闭的眼睑,停在眼尾,把她泪抹去。
薛愈的嗓音是哑的,吹拂过耳畔的时候让人浑身上下都烧灼起来。
“疼吗?哪里疼——指给我好不好?”
他轻轻地问,嗓音低沉下去,手指绕到身前,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。
徐颂宁耳根红透,手蒙在脸上不要看他,眼前晃过许多片破碎的画面,最后是他深深凝望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眸,与额角细密的汗。她什么也觉察不到了,唯一有实感的只剩下薛愈。恍惚又回到了昌意的府邸里,她坐在床边,感受到他指节上的茧。
而他衣衫楚楚,温柔关怀地问询是不是弄疼了她。
像现在这样。
他自身后轻轻握住她手指,把那手指从她眉眼间拿开,轻轻地哄她,把她的手按在手掌下,轻轻地问她:“是这里疼?还是这里?”
早就不疼了,只疼过那么一瞬,余下的时候他都温柔,她连名带姓地叫他,咬着他手指呢喃:“薛愈……”
男人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脊背间,指节划过,一撇一捺写着什么。
她昏沉朦胧:“是什么?”
“是阿怀。”他语气温和,却哑得听不出原本的声调:“廊下要练的字还没写完,阿怀。”
阿怀。
别怕我,别不要我。
握紧了就别放开我。
贪一晌欢。
晚膳热过第三遍,徐颂宁被薛愈喂进一口粥来。汤水润泽过肺腑,她不可避免地牵扯到被咬上的唇角,轻嘶一声,仰着头看向薛侯爷。
灯光昏黄,她眼里有薄薄的嗔怒。
他温和地笑,微微低头,聚精会神地为她吹好粥水,然后抬头看她,眼尾垂着,水润润的眸子,像幼犬,也像藏起獠牙的餍足的狼。他低着头凑过来:“是哪里不舒服吗?”声音压得低低的:“再喝一点,再喝一点就安心睡了,好不好?”
徐颂宁哑着嗓子说好,要他把满地的狼藉打扫了,不许叫丫头进来帮忙。
她一贯都端庄懂事明事理,唯一的一点顽劣的画面还要追溯到十一年前,存在于长辈们的描绘里,难得有这样的小脾气,冲着他发得淋漓尽致,腮帮子还略鼓起来一点,凑上前来喝粥时候,细长的脖颈微屈,与肩颈的线条连结出优美的弧度,后背的领口略下滑,露出一点他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薛侯爷一一答应了,为她擦干净唇角,盖好锦被要哄着人入眠。
徐颂宁抿着唇,把自己罩在被子里,盯着他看,半晌,伸出有些湿的手来:“牵一下好不好?”
薛愈顺从地伸出手去,轻轻握住她手指。
她有一瞬紧紧握住了他,隔很久才松开,把自己裹成一团,眉眼间显出一点疲惫来,嗓音有点瓮,哑哑的听不清:“困了。”
她一梦就到了第二天,却睡得半点不安稳,天没亮就支着手臂起身。
彼时身边人正束腰间鱼符,外间的天还没亮透,屋里只燃起灯火一盏,昏黄的光映在他眼眉间:“怎么醒得这么早——还疼吗?”
她摇头,又想起昨日黄昏时候的回忆,捂着脸只觉得混沌不堪,更不晓得今天会被两朵云和阿清怎么打趣,恨不得再睡过去,可却睡不着了,于是被薛愈扶着起身,两多云听见动静,探头问了一句,彼时薛愈正低着头,聚精会神为她描眉。
“侯爷不怕迟了早朝吗?”
他冠冕堂皇,端得是高官重臣的模样,唇角含着淡淡的笑:“事情总有轻重缓急,有些事情比早朝更紧要的。”
她无奈地笑,仰起头任他描摹眉形。
他仔仔细细画好了才舍得放下,询问她午膳要吃什么,问完午膳又要问晚膳,最后被徐颂宁轻轻推一下。
“侯爷,快去吧。”
他掸平了衣裳,依依不舍地走。
两朵云和阿清紧跟着就进来:“姑娘脸怎么这么红,发烧了吗?”
阿清抿着唇笑,等她们讲完了才道:“外面送了许多篓蟹,一个个肥得很,七尖八团,适才咱们看过了,全是挑过的母蟹,如今养在缸里,打了鸡子儿在里面1,就等着中秋节到,养得又肥又嫩,就着姜醋受用呢。”
数着指头算,中秋的确是要到了,徐颂宁唇角弯起,询问了其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