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耀在走廊上走着,呼吸间都是污染物的臭味。
只觉得自己好像漫步在肮脏恶臭下水道。
好在这条走廊并不像之前的楼梯那样弯弯绕。走廊是笔直宽阔没有岔路的。
江耀走了一会儿,就看到走廊尽头处,一个高大华丽的门洞。
门洞周围雕刻着复杂的植物花纹,和之前的银色大门风格相仿。
空气中那股阴冷血腥的气味愈发浓重。
江耀缓缓走近。门洞后方的景象渐渐展现在眼前。
……一座花园。
一座密不透风的、温热腥臭的花园。
“花”,是形似玉珠,却周身通红,如同在血池中浸染过的高大蕨类。
而“种花”的地方,不是泥土。
是人。
一个个青壮男性,被钢丝固定着,被木架支撑着,以各种怪异姿势立在花园里。
所有人都脸色惨白,宛若雕塑。
血红色的高大蕨类,从他们身上各种地方钻出。
有的人双手高举,作奉献状。那血色蕨类就从他双腕的桡动脉处钻出,两支根茎合二为一,向上生长成一整棵植株。
有的人单脚点地,宛若芭蕾。血色蕨类便贯穿他的头顶,从天灵盖生出。仿若一个靠钢丝贯穿固定才能稳立不倒的芭蕾玩偶。
蕨类刺穿皮肤的地方,密密麻麻的黑发成团缠绕,堵住伤口。代替绷带,起到了避免大出血的完美效果。
所有人双目紧闭,浑身上下所有关节被钢丝固定,被迫保持着夸张戏剧的动作。如同被刻意栽培的观赏性植物。
他们的静脉里则扎着针头,浓稠乳白的营养液不断输送进他们的身体,维持基本的能量需求。
蕨类扎根于他们的大动脉,以鲜血为养分,茁壮成长。
粗长卷曲的茎条上垂挂着一颗颗血红色的果实。鲜红晶亮,闪烁光泽。
如同圣诞彩灯,又某种巨型昆虫吸饱人血后大排大排地产卵。
怪异而血腥。
……这些人都还活着。
他们被活生生地做成了“盆栽”。以自身血肉为土,供养着体内那棵血色蕨类。
本该年轻力壮的身体,已经从内部被掠夺掏空。肌肉脂肪变成薄薄一层,贴在惨白皮肤下。根根肋骨清晰可见。
唯有那血色蕨类,那一颗颗昆虫巨卵似的的血珠,被滋养得饱满圆润,鲜红欲滴。
……很腥。
但也很……
很好吃。
会很好吃。很有营养。
一口咬下去,水分充足,营养丰富。
是能填饱肚子,缓解内脏深处那种焦躁饥饿的东西……
江耀瞳孔微微放大,视线凝在那大颗大颗的血色果实上。
喉结不自觉地滚动。
忽然,他察觉到什么,转身。
“花园”深处,无数条黑蛇般的头发化作巨浪,托举裹挟着某个物事,缓缓朝这里移来。
江耀眯起眼睛。
表情露出一瞬间的迷茫。
……婴儿?
在那黑云般的发丝之上,如宝珠般被团簇拱卫的,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。
那婴儿看上去和张不凡的孩子差不多大,那么应该才出生没有几天。
婴儿脸上的皮肤五官也都皱巴巴的,肤色紫红,非常难看。
一双眼睛却乌溜溜的,亮得惊人。用充满好奇的目光,打量着江耀。
就在江耀困惑于这婴儿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,一个怪异的声音,猝不及防地响起。
“你好哇。”
苍老、成熟,宛若垂垂老者的声线。
然而声音来源——却正是那婴儿!
江耀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。
只见那婴儿小嘴一动。明明是稚嫩无比的小脸,口中吐出的,却是垂朽老人的声音。
“小朋友,你好哇,你从哪里来?”
“婴儿”高高坐在黑发巨浪上,酱紫皱缩的五官,露出一个很难称之为“笑”的表情。
——“你也来参观我的血玉珠吗?”
逆生长
江耀皱着眉头。
一大团黑云似的头发, 宛若王座,稳稳托着“婴儿”。
偏偏那婴儿一开口,是个沧桑老人的声音。
婴儿的脸皱巴酱紫,分明是刚出生才几天的模样。动作神态却皆如老人, 居高临下望着江耀的目光里甚至有一丝慈爱。
很怪。
江耀不喜欢这种怪异的【东西】。
也不喜欢它身上那股浓稠呛人的血腥味。
“好臭。”江耀说。
“噢, 这是血玉珠的味道。”苍老婴儿慈祥地笑了笑, 并不介意江耀的嫌弃。
黑云浮动,密密麻麻的头发托着苍老婴儿,缓缓来到“花园”中。
人形盆栽们静静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