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歹不是个真正的“植物人”。
陆执总算把他连人带衣服冲干净。
然后就遇到了新问题。
——江耀没有干净衣服穿。
他原本的衣服湿透了,江耀瘦小的身体裹在湿衣服里,瑟瑟发抖。
陆执在总统套房里找到的其他衣服……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污染。不能穿。
陆执唇线一抿。
他第101次地望向手腕上的移动终端,看着地图上的小亮点,估算救援队伍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。
半个小时……这傻孩子估计已经冻死了。
于是,当救援队赶到的时候,就看到面容冷峻的陆队,只穿了个小内内站在甲板上朝他们招手。
这次任务本来是由陆执假扮成上流舞会,调查邪恶拍卖背后的真相。
谁能想到,出门时西装挺括,再见时已经只剩内裤。
整个救援队惊得打跌,直升机都差点从空中掉下来。
更让他们惊讶的是,在陆队身边,还站着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。瘦小的身体裹着男人宽大的西装外套,长长的裤腿拖曳在地上。鸦羽似的睫毛缓缓眨动,浑身上下散发出疏离感。
少年的眼睛微微失焦,仿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,又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。
手指却抓着陆执内裤的一角。
很不合时宜的举动。很怪。
直升机又差点掉下来。
新生
翌日。
在闹钟响起之前,温岭西就自然醒了。
哗啦一声,他拉开窗帘,感受阳光照耀在自己脸上。
这是一种快速唤醒身体的技巧。阳光的直接照射,可以让视交叉上核感受到昼夜交替,从而唤醒人体内自带的生物节律,让身体真正清醒。
温岭西调整呼吸,敲响了客房的门。
里面窸窣一阵响动。他可以想象江耀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。
不久之后,门被打开了。
“早上好。昨晚睡得怎么样?”温岭西用笑容迎接他,视线却悄悄打量着他的身体。
“嗯……”江耀揉着眼睛,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。
脸颊和睫毛是干净的。脖子也是。衣服上也是。
温岭西的视线越过江耀的肩膀,投向他睡过的床铺。
床单,被子,枕头,似乎也没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。
……果然。蜗牛什么的,不可能真的存在。
温岭西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。
温岭西带江耀吃过早饭,随后便驱车来到了精神卫生中心。
精神卫生中心早上八点开门,江耀的母亲徐静娴已经在诊室外等着了。
“他怎么样?”
和昨天一样,一见到温岭西,徐静娴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。
过度忧虑的母亲快步走过来,从心理医生手里搂过她的儿子。
明明儿子已经21岁了,身高已经比她还要高,她却还是像老母鸡保护小鸡崽一样,仔仔细细,上上下下地端详他。
温岭西知道她在找什么。她在确认蜗牛是不是又来找江耀。
“我已经看过了。”温岭西笑笑,“没有蜗牛。看来,蜗牛不喜欢我家。”
徐静娴终于确认江耀一切安好,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,这才松了口气。
“太感谢了,温医生……”徐静娴转过头来,充满感激地向温岭西道谢。
温岭西领她进了诊室的门。两人在办公桌边上坐下,温岭西才知道,徐静娴的感谢不仅仅是因为他代替她照顾了一晚上江耀。
“我昨天回家以后也仔细想了想。”徐静娴的手指摸索着一次性纸杯边缘。她的视线也落在纸杯中的水面上,嘴角带着一抹无奈笑意,“我明白了您说帮我照顾江耀的用意……真的,太谢谢您了。”
徐静娴说,她昨天回家以后,原本非常不适应。儿子不在身边,令她无比焦虑,她差点大晚上地开车到温岭西家里,想把儿子接回去。
但是,长期以来的诊疗,让她充分相信这位主治医师的专业性。她觉得她应该遵守自己和温医生的诺言。
于是她忍住了接儿子回家的冲动。
为了转移注意力,她打开电视,看起了节目。
巧的是,电视台正在转播一场花滑比赛。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,被冰场上运动员们的表演深深吸引。
她在花滑运动员身上看到芭蕾舞蹈的影子,心里忽然又想起省队邀请她去做芭蕾指导的事。
“我泡在浴缸里,听着以前演出时伴奏的歌,忽然就明白了……”
徐静娴笑着说。
“您一定早就看出来了,我是太焦虑,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。这么多年以来,我一直把江耀当成我生活的全部。他如果能正常跟人交流,一定早就向我抱怨,我管他管得太多,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了吧……”
在度过最初的不安之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