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话?没能说?完,到一半的时候顿住。
——有血腥味,不是从自己身上传来?的。
因为身体?原因,魔族对血腥味并不敏感,只有在味道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注意到。
灯笼不自然地晃动了一瞬,意识到什么,他转过头,视线下移,看到原本干净的透着光的灯笼纸上多了星星点点的污点。
在他的注视下,污点仍然在逐渐增加。
污点透着光,隐隐泛出暗红色。
这个污点是血迹。视线略微上移,他看向提着灯笼的手。
暗红的血液滑过指缝,顺着指尖下滴,滴落到灯笼上。提着木杆的手在不自觉颤动,木杆下的灯笼于是跟着晃动。
来?不及思考太多,周霁低头撩起身边人衣袖,一眼看到了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细长伤口和?沾染上红色血迹的白色衣衫。
伤口在手腕一侧,周围衣衫已经被浸湿大半,按照伤口的大小和?位置和?血量,这显然不是刚添的伤。
之?前没有仔细看这个人,周霁看到手上的伤后再看向一边的人的脸,这才发?现对方的嘴唇已经失了血色,瞳孔也不像平时那样透亮。
在第一时间?扶着人,周霁拿过灯笼,带着对方回到屋内,避免其直接倒在地上。
屋里烛火点亮,重新?亮起灯光。
柜子里有止血的药,陈落松被人带着敷了药,又换了身衣服,坐在了柔软床铺上。
一直往外渗血的伤口终于慢慢止住了。
周霁坐在一边,问:“这个……怎么会这样?”
“这个”,指的是伤口。在他印象里,这种伤口对凡人来?说?应当不会出这么多血,过一段时间?就?会正常凝血。
“大概是在回来?路上被什么划了一下,”陈落松说?,“我体?质比较特殊,伤口不会凝结。”
“幸好有你在,”陈落松笑了下,说?,“要?是没有你,我现在已经死了也不一定。”
这个身体?除了流血不止外,对疼痛的感知度也很低。
两?者加起来?的意思是,他很有可能在不知道的时候受伤,然后无知无觉地死去。
他说?出“死”这个字眼的时候眉头也没皱一下,甚至笑着。
周霁不懂他为什么能笑,问:“你不怕死吗?”
“怕。”
躺床上的人转头看过来?,说?:“这不是有你在。”
失血过多,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?轻,像是睡前的闲聊一样,放松得过分?。
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,坐在床边的人一时间?没能反应过来?,不透光的暗沉瞳孔一动,第一次闪过一丝光亮。
换了个姿势,陈落松侧过身,用无伤的手撑着脸侧,长发?跟着倾泻而下。他问:“你之?前想说?什么吗?在外面?的时候。”
周霁握着手上药瓶,低着头没能说?话?。
在长久无声的安静后,床上的人再说?话?之?前,他终于开了口,说?:“我想说?,饭菜冷了,我再重新?做一遍。”
床上的人说?有劳。
深夜,原本预计已经远离了这个地方的人又在平时的地方睡下。
天?上阴云到后半夜的时候散了,月光重新?落进树林,穿过窗户,照进室内。
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,衣袖下滑,慢慢伸出手,对着窗外照进的光,睁眼看着拿在手上的细长叶片。
叶片边缘尖锐,还有凝固的血迹。
陈落松不怕死,只怕任务失败。
按照剧情,至少在几年内,这里对于周小鸡来?说?都是安全的地方。一旦离开,对方面?对的不仅是承受不住的追杀,还有本就?濒扭曲的精神的压迫。
想让对方留下,就?需要?找一个留下的理由。周小鸡找不到,那就?他来?找。
伤口是他自己划的,血从半路流到这里,和?计划的一样,程度刚好。
这个世界不同以往,随时有可能丢命。这条命越是珍惜,就?越是需要?有最大限度利用这条命的勇气。
刚好他擅长以命搏命。
歧途魔子(三)
周霁在这里住下了, 一连住了几年。
伤势重,还不能动用魔气的时候,他一直待在?家里休养, 等到伤好后, 他去了镇上?, 开始帮店。
这一帮就是几年,镇上的人也大多认识了他, 称他为“药堂家的”。
这个镇虽然被称作为镇, 但实际与小城差不多?规模,人口多?, 街上?也热闹。
杨柳拂满堤岸, 路边行人不断,桥面石砖之上?大步走过一个人影,旁边的人看到了,自觉侧身躲开。
是药堂家养的那个人,从几年前出现在?镇上?后变化越来越大,人长得越来越高大, 脾气也越来越乖张。
附近的人已经记不清药堂东家带对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, 这个人是个什么沉默模样